空中小姐 / 空轉小姐

總有些男性朋友會鼓勵我去當空姐，有次放棄了面試機會，他們覺得很可惜，我說假若我真的跑去當空姐，我的腦袋就沒有用了，其中一位朋友聽了生氣，問我是不是指空姐都是沒腦的，噢，我說不是，每個人的腦袋都有不同用處吧，但你要我去當空姐，委實是浪費了我的知識，我捨不得放下藝術和文學，每天只穿上漂亮制服去笑臉迎人。大學畢業前，我一直把應徵空姐作為一條退路，想著如果找不到工作就做住先，後來與來自北歐的男孩子談戀愛，曾經覬覦過那些一折機票，終於又是沒法的得起心肝。

我時常覺得自己很老套，才二十有三，開口埋口都是養家，計來計去都是交租家用，我羨慕大學時代的自己，一頭栽進青春裡去，只做喜歡的事，只見喜歡的人，那麼投入、那麼享受，好像有無窮無盡的精力，那裡都去，去那裡都好，一心只想風花雪月一輩子。這年多的日子不知道是怎樣走過來的，幸好還沒有要離開藝術這回事。有人說把興趣當成工作是一件痛苦的事，我反而相信唯有這樣才能讓我在營營役役裡找到喘息的空間。朋友分享了王貽興的《空轉人生》，突然，我懷疑我已經離開了空轉狀態，在不知不覺間腳踏實地了起來，我知道我的人生至少成就了一個家，我喜歡當一個可以讓別人倚靠的人。

年少氣盛的我總是想要成就大業，覺得自己生出來是特別的，要當個偉大的甚麼甚麼，現在年雖少，氣卻不敢太盛了，擺脫了想要一步登天的心態，機會是要來的，我還是會等，老闆說所有大事都不免要經歷瑣碎，雖然是老掉牙的道理，但的而且確，我人愈大愈變得小心翼翼，雖然還戒不掉偶然發作的率性輕狂，但明白了，所有成就都是要花心思去慢慢砌出來的。

近來因為工作的關係，重新認識建築這門藝術，愈來愈欣賞這一份從零開始、由低至高的堅持，我喜歡一切美好的無中生有。我相信好的建築，是給心靈與身體的一份慰藉，它從繪畫開始，但比繪畫更實在；它融合了音樂的特性，表現觸得到的音色，正如歌德說：「建築是凝固了的音樂。」如果我可以從頭活多一次，也許我也會想成為一位建築師，但怎樣看我也不像吧…… 然而能當他背後的女人，也是不錯的。理想的愛情，除了愛情本身，大概還可以成就很多事情。